案情介绍
2020年11月3日20：20分，李某（患者）酒后无家属陪同被“120”送至被告某市人民医院医治。医院为李某做“颅脑和双肺”CT检查。20：53分，转入急诊医学科，诊断为：1.昏迷原因待查：急性酒精中毒？2.吸入性肺炎。次日08：00，患者清醒、对答切题，能与家人“通视频”等。18：25，因“高热”转重症医学科，被告为患者气管插管、行“纤支镜检查及肺泡灌洗术”。2020年11月5日18：00，患者出现呼吸困难、大量血性痰液，经抢救于2020年11月6日04：16分死亡。死亡诊断：1.重症脑炎（吸入性脑炎）；2.感染性休克；3.多脏器功能衰竭（呼吸、循环、凝血）；4.I型呼吸衰竭；5.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；6.弥散性血管内凝血；7.继发性血小板减少；8.呼吸性酸中毒并代谢性酸中毒症。
2020年12月17日，昆明医科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对李某死亡原因作出鉴定，结论为：被鉴定人李某（男，33岁）死亡原因为严重脑炎、感染中毒性休克致呼吸、循环衰竭死亡。
原告（李某家属）认为被告医院存在过错，导致李某死亡，双方协商无果后，原告诉至法院，且看详情。
患方观点
原告认为：2020年11月3日20：20，李某（患者）酒后无家属陪同被“120”送至被告医院，先做“颅脑和双肺”CT检查。20：53，转急诊科，诊断为：1、急性酒精中毒？2、吸入性肺炎。次日08：00，患者清醒、对答切题，能与家人“通视频”等。18：25，因“高热”转重症医学科，被告为患者气管插管、行“纤支镜检查及肺泡灌洗术”。2020年11月5日18：00，患者出现呼吸困难、大量血性痰液，经抢救于2020年11月6日04：16死亡。事后查阅病历得知：（一）从2020年11月4日18：25至2020年11月6日04：16期间，重症医学科未对患者严密观察病情，严密监测血压、心率、血氧饱和度、血气分析等变化。（二）11月5日18:00，患者出现大量血性痰液、呼吸困难，极度烦躁不安（加醉剂量也无法控制的状态），并结合患者液体出入量、各项检查及病程记录等，该患者极其符合“急性左心衰”的临床表现和特征。可是，重症医学科却采取快速补液、快速补充大剂量“琥珀酰明胶”和“白蛋白”等胶体液，还大剂量长时间使用“去甲肾上腺素”等升压药，从而进一步加重患者心脏负担。另外通过“血常规”、“凝血功能”，“肝肾功能”检查指标看，被告对其“1、重症肺炎；2、感染性休克；3、多器官功能衰竭（呼吸、循环、凝血）；4、弥散性血管内凝血；5、继发性血小板减少”死亡诊断存在明显不客观、不实际的严重错误。据此，因被告治疗严重不当，致“左心衰”、呼吸和心跳骤停恶果发生。原告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，恳请贵院支持原告的诉请为谢！。
医方观点
被告某市人民医院辩称：我们院方在收治李某，并对李某进行整个医疗服务过程当中没有违背医疗规范，我们的诊断和治疗完全是符合医疗规范的。我方在为李某提供医疗服务的过程当中没有任何过错，我方不承担任何的责任。
司法鉴定
死因鉴定：李某的死亡原因是严重肺炎、感染中毒性休克呼吸、循环衰竭。
鉴定意见：1.被鉴定人李某急诊留观时，医方临床诊断为其诊断为急性酒精中毒有依据（病史和临床表现），但未进行酒精检测，影响确定诊断和中毒程度的判断，转入重症医学科后也未进行酒精检测。对急性酒精中毒的药物治疗也不够全面和有针对性，存在不足。本案被鉴定人李某出急诊科时诊断为急性酒精性中毒重度，但入住重症医学科病房后，尽管现病史中和病程记录中均记载：工友及患者诉昨日饮酒1000ml，醉酒后于昨日20:03发现患者呼之不应，呕吐，呼吸不畅等内容，但无急性酒精性中毒诊断，在医方病历首页出院诊断中也缺失该诊断，存在缺陷。2.本案被鉴定人李某存在休克的表现：2020-11-4 21：49全血超敏C反应蛋白33.820mg/L、2020-11-5 10:49 WBC0.7*10/L、2020-11-51 1：06 PCT大于30ng/ml等感染的表现及感染灶的证实（CT和气管镜检查结果），诊断脓毒性休克有依据。但治疗上，抗生素的调整应用不够及时，2020年11月4日 21：49检验报告提示：白细胞下降(1.0*10~9/L）、粒细胞减少(0.44*10~9/L），已说明存在严重感染，应立即加强抗感染治疗。但医方在2020年11月5日12：30方进行抗生素调整，更换美罗培南1g q8h抗感染治疗。医方存在不足。5.患者除存在感染性休克外，还同时存在急性酒精中毒和肺炎等情况，需慎重使用镇静剂（丙泊酚属麻醉用药，能使血压下降、呼吸抑制，其与芬太尼复合应用对呼吸抑制明显），医方应对持续应用镇静镇痛药物对患者的利弊进行分析评估，或告知患方，取得理解和支持。但送检病历中未见相关记录，认为医方未尽到应尽的注意义务和告知义务，医方应存在缺陷或不足。结论：被鉴定人李某所患急性酒精中毒属于其自身疾病。吸入性肺炎的发生与其大量饮酒、急性酒精中毒昏迷误吸等相关，属于急性酒精中毒的并发症。胃内容物误吸进入气管、支气管，导致严重肺炎，继发感染中毒性休克、多脏器功能衰竭，最终导致呼吸、循环衰竭死亡。其死亡应属于多因一果，其主要原因是在急性酒精中毒的基础上因吸入性肺炎所导致。考虑到本病的发生发展特点，也充分考虑到医方对“三无人员”救治的具体情况及医方诊疗的全过程，结合患者的自身情况和医方上述医疗过错情况，综合考虑建议医方的过错程度参与度为次要责任（参与度建议为30%左右）。
法院观点
本院认为，某市人民医院对患者李某的医疗行为存在医疗过错，其过错与患者死亡结果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，医方的过错程度参与度为次要责任（30%）。原告请求死亡赔偿金、丧葬费、被扶养人生活费等应以“2020年全年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7500元、2020年职工平均工资113623元、2020年全年农村常住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1069元”作为本案计算标准。因该案纠纷发生在2021年6月1日前，且原告提交的证据不能证明李某及原告系城镇居民，故对原告主张的死亡赔偿金，本院按云南省2020年全年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计算，对丧葬费、被扶养人生活费按2020年职工平均工资113623元、2020年全年农村常住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1069元计算；对原告主张的护理费、住院伙食补助费、交通食宿费、精神损害抚慰金符合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，结合本案实际，本院予以支持。
判决结果
2022年3月9日法院判决：由被告某市人民医院赔偿原告经济损失140200.28元。
笔者提醒
1.醉酒并发症不少，引发的医疗纠纷也不少。
林律师已接触过数起因醉酒引起并发症导致的医疗纠纷，常见的是醉酒过程中发生了心脑血管意外、脑外伤、窒息、误吸性肺炎、消化道出血等等。醉酒病人因为酒精中毒，容易引起血压心率波动，因此心脑血管意外发病率并不低；而且因为意识不清，摔倒后如果随行人员未察觉到，有可能遗漏外伤史；而这些情形在昏迷的病人身上表现得极其不典型，不会出现肢体功能障碍、颅高压升高症状，或不会出现心梗典型的胸痛症状，这就很容易漏诊。醉酒后误吸、窒息，这是容易发生但不容易完全预防的并发症，因为醉酒病人并不会完全听从医务人员的医嘱，或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，特别是，所以经常有醉酒病人即使在医院留观，也容易发生误吸、窒息。对于上述种种并发症，家属并不容易理解，而且很多醉酒病人年龄不大，因此容易引发医疗纠纷。
2.被告承担次要责任合理吗？
本案患者入院时即有吸入性肺炎表现，可见误吸发生于入院前，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肯定是误吸导致的严重感染，鉴定机构以医院诊断、病历记录上的瑕疵、抗生素更改推迟半天为由，鉴定医院承担次要责任，林律师认为上述几点过错与患者的死亡因果关系不明显，稍微加重了医院的责任比例，当然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。
3.医院如何避免类似不利后果？
林律师经常分享醉酒后病人引起的医疗纠纷的案例，也提过有条件医院急诊科可设置急性酒精中毒病房的建议，其实核心观点就是，因为醉酒病人的特殊性，容易出现掩盖严重疾病的情形，应当对醉酒病人加强病情观察、监护，相关检查、化验应当积极完善，例如心电图、生化检验应当常规做，而头部、胸腹部影像学检查，不能排除相关疾病时，也应当尽量完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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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4月6日星期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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